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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经记者 林姿辰 每经编辑 杨夏
医保药品追溯码的首个“负面典型”来了。
11月2日，“国家医保局”微信公众号发布关于对复方阿胶浆药品追溯码重复情况开展核查的公告。公告显示，部分定点医药机构在售卖医保报销的东阿阿胶股份有限公司生产的复方阿胶浆时，存在药品追溯码重复情况，且均发生医保基金结算，重复情况大于等于3次的共涉及11个省份的46家医药机构。
药品追溯码是药品的“电子身份证”，若在流通过程中出现重复的药品追溯码，就存在假药、回流药以及药品被串换销售的可能。复方阿胶浆作为东阿阿胶的明星产品，今年上半年重回中成药补血用药市场前二大品牌，为何却成了“骗保”主角？
根据国家医保局公告，本次事件系接到企业反映和群众举报，对各地上传的药品追溯码开展分析后，发现部分定点医药机构在售卖医保报销的东阿阿胶股份有限公司生产的复方阿胶浆时，存在药品追溯码重复情况，且均发生医保基金结算，重复情况大于等于3次的共涉及11个省份的46家医药机构。
其中，主要三种违规情形有三种。一是疑似串换，即同一药品追溯码在同一定点医药机构多次发生结算；二是疑似回流药或用同一药品盗刷不同参保人医保卡，即同一药品追溯码在不同定点医药机构发生结算，且时间跨度较大；三是疑似假药，即同一药品追溯码在不同定点医药机构发生结算，且时间相近。
从《复方阿胶浆药品追溯码重复情况》看，“疑似串换”的违规信息多达791条，占比超9成，涉及机构包括医院、诊所、卫生室、药店等，分布于山东、陕西、新疆、贵州、江苏、云南、河北、安徽、青海、河南共10个省份。其中，山东省违规信息达到490条，仅青岛市莱西韩氏医院的追溯码重复条数就达到了420条。
资料显示，该民营医院成立于2015年，是一家传承秘方专治骨科及甲亢的特色诊疗医院，设有中医科、外科、内科、检验科、康复科等，有医护人员35名，开放床位42张。
另外，疑似违规的药店中不乏知名连锁药店旗下门店，包括老百姓大药房西安王寺西街店、西安好药师宸顺大药房等。
东阿阿胶在国家医保局发布公告7小时后，发布了《关于积极响应国家医保局有关公告的声明》，称近期公司关注到部分复方阿胶浆追溯码有重复现象后，第一时间对接国家医保局，并在其专业指导下开展调查工作。根据初步调查结果，国家医保局提及的追溯码重复现象非公司原因。目前，公司正在积极协助有关部门开展工作，同时欢迎社会各界朋友提供线索和帮助。
复方阿胶浆是一个双跨品种（在不同的适应症下，可作为处方药管理，也可作为非处方药管理），也是医保乙类产品，共有两个批号。2017年新增“复方阿胶浆”超医保支付限定限制了其销售：药品“复方阿胶浆”限门诊使用，且限有重度贫血检验证据的患者使用。不过，2023年新版医保目录中，删除了复方阿胶浆“限有重度贫血检验证据”的支付限制范围。
对于“去库存”再出发的东阿阿胶来说，复方阿胶浆大品种战略的成效显著。今年4月，时任东阿阿胶总裁的程杰曾公开表示，复方阿胶浆近两年增速较高，2022及2023年销售额分别超过9亿元和15亿元，今年一季度保持快速增长，公司计划该产品全年营收目标超过25亿元，增长超过10亿元。
根据米内网数据，在中国城市实体药店终端，该品牌自2022年起恢复高速增长态势，2023年重回10亿元梯队，2024上半年增长了20.93%，销售额达6.3亿元。在中成药补血用药市场，复方阿胶浆在2024上半年重回前二大品牌，市场份额从2015年的11.36%，经历跌宕起伏后在2024上半年达到了16.62%。
这样一款明星药品，为何成为违规“典型”？11月3日，湖南药品流通行业协会原秘书长黄修祥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带有滋补性质的“大流通”药品流通量较大，市场需求广泛，老百姓耳熟能详，基本上每一家定点医疗机构都有销售，因此更容易成为药品串换的对象。串换形式多为医疗机构或药店与消费者串通，用甲类药品代替乙类药品，用非医保目录的药品或其他产品代替医保药品，盗取国家医保基金。
从机构类型看，执行严肃医疗服务的公立医疗机构，通常不会冒险实施串换药品的行为，但以盈利为目的、采取承包经营模式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以及民营医院、诊所和药店，往往是违规行为发生的重灾区。
“药企基本上不会参与，他们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个事情，没有这个必要。”黄修祥说。
国家医保局最新数据显示，截至10月28日，全国已归集药品耗材追溯码数据31.27亿条，涉及29.68万家定点医疗机构、49.72万家定点零售药店。国家医保局大数据中心编码标准处处长曹文博表示，这意味着我国超60%的定点医疗机构和超99%的定点零售药店启动了追溯码的采集工作，预计今年底在全国范围内全面展开追溯码的扫码入库工作。
据黄修祥介绍，国内药品追溯系统的探索始于2006年，其实药品串换等违规情形一直存在，但因为最初没有提供统一的追溯码标准接口规范，每个厂家建构的系统五花八门、并未统一。但从今年4月，国家医保局开展医保药品耗材追溯码信息采集试点工作以来，药品追溯推进力度大大加强，以药品串换为代表的多种“骗保”行为无所遁形。
“有的医院没意识到用医保结算的药品，扫码后药品的批号、追溯码信息就一同上传了。他们以为不会留下痕迹，但其实露了马脚。”
黄修祥告诉记者，目前国内外的药品追溯系统存在差异。以欧盟为例，每种药品在生产时会被赋予一个独一无二的编码，虽然流通过程中不强制要求次次扫码记录信息，但在患者购买药品后，系统会记录该药品已售出，不能再进入流通使用环节。
虽然目前国内的药品追溯系统还不具备类似的功能，但黄修祥认为未来肯定会给予补充，即一旦药品在某医药机构售出，系统内必须记录这一售出信息并显示警示：若再次出现扫码查询或其他情况，可能涉及假药、劣药或回流药的风险。
黄修祥还认为，随着医保监管政策收紧，未来的双跨药品可能会逐渐减少，已有的双跨药品可能会彻底转为处方药或非处方药，流通领域里的灰色地带也会慢慢消失。
（封面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韩阳 摄）